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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今年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60周年。60年来，新疆社会经济各方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和从祖国四面八方赶来的，投身于新疆各行各业建设的人分不开，他们都用青春和热血，为新疆的发展作出了贡献。从今天起，本报开设《口述·说说60年来的新疆故事》栏目，今天推出的是1955年从北京来到新疆工作的郑兆嘉老人的故事，让她来讲述新疆民航60年的发展变化。
布仁克西克
1月10日，乌鲁木齐国际机场家属院退休职工郑兆嘉老人家。
我耳边时而有飞机起飞的声音传来，又渐渐远去。我听着这声音，听郑兆嘉老人讲述自己和爱人从香港来到北京再来到新疆的故事。作为一名飞行员的家人，她曾多次坐在窗前望着在天空飞翔的飞机出神，对她来说，能听到飞机飞行的声音，就是一种幸福。
89岁的郑兆嘉，温婉知性，有着大家风范。她历经89年风雨，从烟雨江南来到西域戈壁，在这幅人生长卷上，她以坚强、忠诚、宽容、慈爱，不断书写着精彩人生。
郑兆嘉卷发、面容清秀、身材瘦弱，从外表看起来很文静，实际上，她是一个内心火热的人，对祖国、对新疆有着深深的爱，对新疆的航空事业，也心怀一份不了情。
1926年，郑兆嘉出生在湖南长沙的一个书香之家。她至今还记得小时候，每年过春节时家里喧嚣热闹的气氛、雕花窗棂、那些古色古香的家具。她父亲过去是武汉汉口一家银行的秘书长兼总务，一家人住在汉口的两层楼房里，生活优越。从初中到高中，郑兆嘉都在意大利人办的圣约瑟女子教会学校读书。
21岁时，郑兆嘉与帅气的飞行员唐少刚恋爱并订婚。唐少刚毕业于暨南大学，毕业后成为原中国航空股份有限公司（简称“中国航空公司”）的一名飞行员。解放前，因为未婚夫工作的中国航空公司迁往香港，郑兆嘉也随之到了香港。1949年5月，唐少刚和郑兆嘉在香港结婚。婚后，唐少刚一直很忙，他所在的中国航空公司的大部分飞机被国民党用来转移金条、银元及政府要员和军需物资。新婚的唐少刚与郑兆嘉往往一两个星期才能见一次面。偶尔唐少刚休息一天，他们就一起去吃西餐，然后去滨海公园散步、听音乐。在香港，灯红酒绿的赌场、舞厅、餐馆中不乏西装革履的先生、衣着艳丽的女士。香港当时是英属殖民地，人与人之间等级分明，英国人是一等公民，高收入者、说一口流利英语的人次之。唐少刚夫妇虽租住在香港金巴利道的一套楼房里，生活舒适却总觉得没有归属感。
此时，大陆大部分地区已经解放，国民党政府退居重庆，中国航空公司与中央航空运输股份有限公司（以下两家航空公司简称“两航”）的航班只能飞桂林、昆明等西南地区，航务急剧下降，蒋介石政府逼迫“两航”迁往台湾。“两航”员工大都是二三十岁的热血青年，早已不满国民党的腐败统治，不愿意远离家乡。
一段时间，有位姓潘的同事常到他们家，与唐少刚在客厅密谈。从小在武汉长大的郑兆嘉听不懂丈夫和同事说的广东话。终于有一天，丈夫问妻子想不想回家，郑兆嘉才知道他们正在秘密组织驾机起义。回家，这个消息让思亲心切的郑兆嘉惊喜交集。
1949年11月9日清晨，在周恩来总理的直接领导下，原中国航空公司总经理刘敬宜和中央航空公司总经理陈卓林与组织起义的“两航”地下党员乘坐XT—610号飞机飞抵北京，另11架飞机满载航空器材飞抵天津。9日下午，2000多名“两航”员工在香港宣布起义，两家公司的12架飞机胜利回到新中国的怀抱。这就是当时震惊中外的“两航”起义。“两航”起义切断了国民党政权的西南空中运输线，配合解放军解放大西南，直接影响国民党在香港的招商局、中国银行(601988,股吧)等27个机构相继起义，加速了解放全中国的进程。
“两航”起义归来的大批技术业务人员，成为新中国民航事业建设中一支主要技术业务骨干力量，那些内运器材，成为新中国民航初始所需的主要航材来源，当时，还组建了太原飞机修理厂、天津飞机修理厂和四川广汉、天津等地的民航学院。在1950年8月1日开航，1956年5月试航拉萨成功，，盲降设备试制夫妻俩来到新疆
1955年1月，吴锦益、黄雄畏、唐少刚两个机组携带妻子奉命从北京飞行大队调到新疆乌鲁木齐民航管理处，接替因“中苏航空公司”合同期满准备撤离的苏联机组。郑兆嘉随丈夫唐少刚来到了乌鲁木齐。繁华的尘世仿佛突然消失了，大漠黄沙，随风摇摆的芦苇丛，还有辽阔的草原和西域的风情迎接了她。
环境是极端恶劣的，她的确措手不及。20世纪50年代，乌鲁木齐的环境异常艰苦，简陋的住房、尘土飞扬的马路，一年四季肆虐的狂风，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
人们的意志。机场外是一望无垠
的沙滩，宿舍是砖、木、土坯
结构的平房，飞行员受特
殊照顾住在铁皮顶的板房内，一家4口人住在只有10多平方米的一间住房里，两家合用一个厨房和一个饭厅。机场唯一的柏油马路是从大门通到候机室的，其余全是土路，晴天一街土，下雨满地泥，春天化雪期间，满地污泥浊水，不穿高靿胶靴寸步难行。漫长的冬天，早上要自己清膛倒炉灰，砸煤，劈柴生火。吃水要从20多公里外的市区用汽车往回拉。司机一声吆喝，大家立刻用水桶提回来倒在缸里节约着用。
有时郑兆嘉站在机场门口，环顾四周，满目是茫茫戈壁，最近的人家离这里也有20多公里，也都是土平房。在吃食上，除了牛羊肉就是土豆白菜胡萝卜老三样蔬菜，鸡鸭鱼虾肉更是见不到。乌鲁木齐市内行人和车辆极少，除了几家粮店、布店、鞋店和小小的杂货店外，根本没有服装店，更不用说百货公司和大商城了。大家对当时的乌鲁木齐的比喻是“电灯不明，电话不灵，马路不平”。
这些飞行员和家属以前对新疆是陌生的，新疆远在天边，贫瘠荒凉，让人望而却步。他们这些来自南方的年轻人哪里见过如此辽阔的戈壁滩。没过多久，两个机组除了唐少刚夫妇以外，都千方百计设法申请回内地了。唐少刚却对妻子说：“既然来了就得坚持下来。”
那时候机场附近没有学校，机场职工的孩子们乘车到市里去上学，早出晚归。因为路途遥远，孩子们都是自带午饭。常常，夏天带的饭馊了，冬天带的饭冻成冰疙瘩。见孩子们上学如此困难，郑兆嘉动了办学的念头。1956年8月，她争取到了相关部门的允许。那时她才30岁，年轻气盛，满机场走了一圈，了解到够入学年龄的儿童仅有8名，就从苏联专家家里借来4张桌子和8把椅子，在机场俱乐部的化妆间里办起了小学一年级，郑兆嘉白天给孩子们教语文、算术、音乐、图画、体育等课程，晚上还得给职工业余文化学校的职工、家属教书。为工作各自忙碌
1958年，因工作需要郑兆嘉被调到机场商务科任客运组长。客运组的工作就是每天早晨五六点钟上班，将旅客供应品运上班机，播放音乐和广播，接待旅客，登记、发登记牌，供应茶水，送旅客登机，然后赶紧收拾候机室，为后面进出机场的旅客做好迎送准备。如果因天气或其他原因耽误航班起飞，还要为旅客提供食宿服务。
一次，有位维吾尔族旅客听不懂请旅客登机的汉语广播，几乎使班机不能正点起飞。如果飞机延误了就是客运的差错，郑兆嘉就决心用汉语、维吾尔语两种语言同时进行广播。她请求会讲维吾尔语的一位同事，用拼音写在本子上，好在那时只有那么几条航线，几架飞机，几种颜色的登机牌，死记硬背也能背下来。这一招还真管用，以后再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1960年，由于民航子校要办中学，需要语文老师，郑兆嘉再次走上了讲台，教5年级、6年级的语文和历史，兼班主任。她活泼生动的教学方式，轻松富有感染力的语言，激发了学生浓厚的学习兴趣，连续几年，民航子校学生的各项课程成绩在全市统考中成绩突出，也吸引了不少其它学校的老师前来取经交流。子弟小学逐年增班，一直办到初中。如今，她曾教过的学生都已年过五旬，许多人已调到别的单位工作，但他们始终没忘记老师，每年春节都要来看望郑老师。
她的丈夫唐少刚则投入到紧张的飞行工作中。当时，全疆机场都是土质跑道，各项设施简陋。停在机坪上的飞机冬天气温常在零下40摄氏度以下，夏天机舱内温度又高达50摄氏度以上。
但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唐少刚机组完成了库车救灾、从伊犁往内地运送种羊，从内地运回鱼苗等工作，唐少刚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郑兆嘉说：“那时生活和工作条件虽然不太好，可我们工作得很开心。大家一门心思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把新疆建设得更美好。”
可是，在“文革”时期，夫妇俩都惨遭厄运。1964年，唐少刚被无故停飞，调往宁夏“五七”干校劳动改造。郑兆嘉这个“"两航"人员的老婆”被“清理”出自己创办的子校，接受“劳动改造”。郑兆嘉的高跟鞋和丈夫的西装，还有那些年轻时的老照片都被强制烧掉，种地、卸煤、喂猪、放牛……什么活她都干过。在超负荷的劳动中，不论什么脏活累活，她都认真完成。她说：“我要对得起人民每月给我发的几十元工资和几十斤粮食。”比如喂猪时，她发现猪圈里很潮湿，就训练让猪到固定的地方拉尿，不许猪随地大小便，使猪场内保持清洁。有人笑她为“神经病”，她说这是科学养猪。其实猪并不笨，经过“强制教育”还真能“听从命令”。
郑兆嘉这个热情开朗的南方女子，尽管蒙受冤屈，却丝毫没有影响她和丈夫对新疆这片土地、对自己事业的热爱。见证丝路空中通道
如今，郑兆嘉继续留在老伴工作的地方，每天在飞机起飞的声音中回忆着与老伴的故事，望着老伴曾经来回无数次飞翔的天空，守护着这里，享受着这里的快乐。她依旧烫着整齐的发卷，依旧脸上挂着温婉的微笑，虽是流年似水，却芳华仍在，仍然坚守着对生活的一种执著，平和、坚韧地生活着……她每天坚持读书、看报纸，把体会和学到的知识记录在本子上。在通信如此发达的今天，她依然保持着写信的习惯，将自己学到的保健知识不断告诉身边的人或寄给亲朋好友，与他们共同分享快乐的生活理念。
让人欣慰的是，郑兆嘉的两个儿子都工作于乌鲁木齐地窝堡国际机场，成为第二代民航人。
郑兆嘉记得，1989年开通的乌鲁木齐—阿拉木图航线是改革开放以后新疆开通的首条国际航线，也是当时中国通往哈萨克斯坦的唯一空中通道。老人的儿子，第二代民航人唐霖则说，随着中、哈两国贸易往来的升温，这条新疆历史最悠久的国际航线现在增至一日一班，承担起中、哈两国之间43%的旅客运输量，乌鲁木齐也成为哈萨克斯坦旅客出行中国排名第一的中转点。除了哈萨克斯坦，如今从新疆出发不用中转中国内地城市即可通达土库曼斯坦、俄罗斯、土耳其、迪拜等中西亚、欧洲国家的10多座城市。乌鲁木齐也成为国内飞往中西亚国家航线最为密集、最为便捷的城市。2014年6月乌鲁木齐开通至韩国首尔的直飞航班，进一步打通了中西亚通往东北亚的空中走廊。
据了解，截至2014年年底，全疆共开通航线184条，新增12条，其中国内航线156条，国际（地区）航线28条；有15个国家、25个国际（地区）城市、56个国内城市与乌鲁木齐的机场通航。截至2014年年底，新疆民航实现了运输飞行安全和空防安全60周年，刷新了全国民航最高安全纪录。
看着新疆航空事业迅速发展的郑兆嘉老人内心是欣喜的，她激动地说：“"新疆民航"犹如我的孩子，我是看着它一步步成长，从无到有，从就那么几条航线发展到目前的上百条航线。60年的安全飞行历程，同样也是新疆民航从"航线不出疆"跨越成为"连接丝绸之路的空中通道"的见证。”
我与老人结束谈话时，她即兴吟了一首诗：
八十有九鬓发斑，回首平生感万千，昔日同仁今剩几？沧海浮沉历悲欢。伏枥未忘回归志，识途犹存报国心，夕阳有限催奋鞭，笔耕未止不休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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