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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空巢老人,独居老人的生活显得更加凄凉。因为他们不仅要担负子女成人离家后的不舍与思念,还要承受伴侣离世后的孤独与寂寞。往往因为家里没人,他们大多宁愿在外面三五成群地坐上一天,也不愿独自面对空旷的房间,冷清的灶台。他们带着对亲情的渴望,对过去的怀念,平淡地重复着一天又一天。
过一天在台历上画个圈
89岁的董瑞芝住在省会棉五北生活区,因年轻时用药过敏,听力越来越差。在她的世界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无声的。但相较于其他同龄老人,董瑞芝是幸运的,因为她身体硬朗,而这也是她坚持一个人居住的原因。30多年前,董瑞芝的老伴去世,待儿女各自成家,她一直独自生活,已有20多年。“孩子们都要我跟着住,但我身体挺好,他们也都有孙儿孙女的,我一个人住得自在。”董瑞芝说,四个孩子,两个儿媳,还有孙子、外孙女,每天都会有人来看望老人。在楼下歇着时,董瑞芝常是一个人站着,望着小区门口的方向,眼神里流露出对孩子们的等待。
知道老人听力不好,董瑞芝的家人人手一把房子的钥匙,还特意安装了提示声大的门铃。“孩子们都很孝顺!”董瑞芝打开衣柜,拿出孩子们给她买的衣服,反复和记者说这句话。两室一厅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住。因为听不见声音,而字幕又滚动太快,客厅的一台29寸电视机成为了摆设。家里经常只有老人走路的声音,吃饭也就是简单的粥和头天的剩菜。
董瑞芝喜欢热闹,今年中秋孩子们都聚到她这里过节。平时不用的椅子都高高地堆起。摸着这些桌椅,一直神情平静的她难得露出了笑容。谈及一岁多的重孙女,董瑞芝笑得嘴巴更合不拢了,手舞足蹈地模仿重孙女的一颦一笑。
但是更多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待着,或者站在北侧厨房的小凳上,静静地看着窗外撑伞过去的人们;或者站在南面阳台,探身看看街上的车水马龙。“虽然听不到,但还是看个热闹!”
桌子上老旧的座钟已经停止了走动,大儿子给董瑞芝买了一块腕表,但没人知道老太太的表晚了20分钟。磨掉漆的蜜蜂牌缝纫机上还有线头,年轻时为了营生给人缝作衣物,现在为了排遣寂寞,她偶尔还免费帮人车衣服。
老橱柜上,一本台历用蓝色油笔画满了对勾。“过一天画个勾,要不怕忘了日子。”没人知道老人心里到底有多期待孩子们的到来,但每页日历上的圆圈诠释了老人的内心:“他们有时提前订好来的日子,我就在那天上画个圈。”董瑞芝说。记者看到,画圈的地方上都是用笔反复描过的痕迹。
独居老人太多的无可奈何
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的加剧,子女不在身边、伴侣离世的独居老人越来越多。相较于以前子女不孝等道德伦理因素不同,现在城市里老人独居的现象却有着诸多无可奈何的原因。
同是住在棉五北生活区的李大爷也是一位独居老人。三年前老伴去世,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出嫁。虽然女儿多次提出和老人同住,但都被他拒绝了。“我今年75了,跟孩子们挤到一起干吗?他们房子又不大,别难为他们。自己活一天就算一天吧!”李大爷告诉记者。
作为曾经的石家庄棉五纺织厂的老职工宿舍,棉五生活区有许多独居老人,他们大多和董瑞芝、李大爷一样,考虑到子女及第三代人的生活质量,不想挤占他们的生活空间,不愿添加子女照顾老人、孩子上下两代人,甚至三代人的负担,就坚持一个人居住。
还有的独居老人,由于子女异地就业、购房紧张、消费过高等问题,只能选择独自留守家里。今年62岁的齐金凤就是这样的一位独居老人。17年前齐金凤的爱人去世,14年前女儿考学离开了家。作为最早一批执行计划生育政策的父母,她唯一的女儿定居在了北京,家里只剩下她和已经82岁瘫痪在床的母亲做伴。“女儿在北京一家外企从事财务工作,一年只能回家两三次。”齐金凤说,今年中秋节,因为女婿单位考试,女儿又没能回家过节,“孩子是好孩子,但是工作忙,没时间回来,这没有办法的,要体谅她!”她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想女儿时,她就会通过QQ视频和女儿聊两句。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是女儿特意给她买的。电脑桌面上都是女儿给安装好的软件,开机后点击QQ就能自动登录。她偶尔还在空间日志里记下当天的心情,虽然也有疲惫的内容,但是身体上的病痛和夜里独自哭泣的事情,她从来不在日志里提及。“孩子在北京压力大,不能让她担心!”齐金凤说。
由于就业问题,女儿坚持不回石家庄。齐金凤表示理解:“我还有个瘫痪的娘需要照顾,等把老人送走了,肯定要去北京和他们一起住!”但是随后她又开始给女儿算了笔账,“目前他们小两口租的一室一厅的房子,再加个人,还要租个大点房子。北京消费太高,他们压力太大!”说着她沉默了。
“安度”晚年成奢求
作为社会成员,他们曾用青春与血泪创造社会财富。老去之后,物质上基本得以保障,但是精神生活却十分苍白。
董瑞芝告诉记者,因为年轻时学习过认字,所以在家时她就翻书看报。一个广告宣传册,她都要拿着放大镜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看。不会打麻将,不会玩扑克,听力不好的她只能以阅读地方式充实生活。“楼下歇着的时候,偶尔看看他们打牌。看得久了,自己也学会了点!”董瑞芝很有成就地说。
由于子女不在身边,缺少人际沟通与娱乐方式,很多独居老人易产生心理问题。往往处事认真的老人变成了固执生硬、急躁的性格;文雅清高的老人变得不爱交际;性格随和的老人发展成任性粗野。还有的独居老人有可能会出现孤独、压抑的感觉,情感日渐脆弱,自卑、烦躁、焦虑、多疑,会产生衰老和死亡的联想。
此外,独居老人随着年龄的增加,常会有疾病缠身、行动不便的问题。我国老年人中70%患有慢性老年病,15%患严重疾病。像齐金凤的母亲,已经82岁,由于患有多种老年疾病,已经瘫痪在床三年,虽然有意识,但是已经生活不能自理,插着胃管,24小时需要护理。再者是老人行动迟缓或不便,常引发伤亡事故,如上下楼梯跌落、用煤气时烧伤烫伤等。往往此类危险发生,独居老人只能自己求助邻居或者拨打电话呼救。而如果一个人在家出现昏迷情况,只能等待被人发现后救治。
人老了之后,都希望能够安度晚年。但是往往安定、安宁、安详地舒适地度过暮年,对于独居老人来说,成为了一种奢求。
社会关爱的空白
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全国户均3.1人,较第五次人口普查时减少0.34人。独生子女家庭1.5亿多户,“独居空巢家庭”占比16.40%,独居老人比例日渐提高。我国已产生了所谓的“421”家庭结构,即一个子辈、两个父辈、四个祖辈的倒金字塔结构。家庭子女数趋少,人口寿命延长已成为公认的事实。而这也意味着子女负担父辈和祖辈的养老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
但由于两代人生活观念的差异、子女工作地域问题,越来越多的老人只能一个人生活,既无法享受天伦之乐也没有伴侣关怀照顾。独居老人轻生、被骗、孤独死的新闻屡见不鲜。但在记者的走访中发现,对于独居老人的关注,明显不足。
棉五社区居委会宋主任告诉记者,由于居民人员流动性大,居委会人员有限,很难对社区内独居老人进行详细地统计。但目前小区已经公布了电话,独居老人需要帮忙,一个电话,居委会就会安排人员到家帮助。齐金凤就是受益人之一。她1998年突发脑溢血,康复后腿部不便,但仍要一个人照顾瘫痪老娘。当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她就会向居委会求助。
网友“熊猫”,自2006年开始关爱老年人的公益活动,以群号“山水公益”,在网上呼吁,组织探望关爱老年人,活动重点是敬老院。“只是探望过社区里的三无低保老人,对于独居老年人,还没有关注过。”他告诉记者。
就记者了解,目前政府相关部门、社区居委会、社会上的公益组织,对于独居老人的关注少之又少,既无资金上的扶持,也缺少精神文化层面上的关注,越来越多的独居老人,这些曾为社会建设奉献一生的人,最终成为了社会关爱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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