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菜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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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 唐

　　小区门口，有个卖菜的老人。

　　花白的寸发，根根直竖。黑黢黢的脸庞，总挂着微笑。那微笑，就像是谁在平静的水面上扔了一颗小石子，荡起圈圈涟漪，让人温暖可亲。

　　每天一大早，他推着三轮车在小区门口卖菜。那些菜，整整齐齐地码在车上，鲜嫩得像是刚从菜园子里摘来，让人一看就来神。

　　只是这时候，小区很冷清，人们都上班去了，没什么生意。

　　但他并不着急，骑在车上，微眯着双眼，悠然地吸着烟。

　　陆续有两三个上了年纪的人慢慢地靠过来，一会儿摸摸菜，一会儿问问价，东一句，西一句地和他搭讪。

　　这些老人，一个人呆在家里，闷得慌，才出来在小区里闲逛。这正合他的意，巴不得他们多逗留一会，说说话。

　　自从被女儿接进城，他不仅闲得筋骨生痛，而且闷得慌，偌大的房间空荡荡，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有时候，打开电视机，真想和电视里的人说说话，但他们只顾自己说，从不理睬他。因此他瞒着女儿来这里卖菜，其实哪里是来卖菜，只图手里有活，心里踏实。

　　相似的经历，一样的感受，几个老人很快打得火热，嘀嘀咕咕大半个上午，快下班的时候，老人们想起该回家了，才陆续散去，他显然意犹未尽，再三叮嘱他们：“冇事的时候，过来说说话。”

　　下班那阵子，是他最忙的时候。

　　车前挤满了人，拿着菜等着他称秤。他站在车旁，胸前挂着黑色的人造革包，收钱、找零，伸着裹着胶布的食指，嘀嘀嘀地按着电子秤的键，忙得不可开交。好在他在乡下时，经常早晨挑着担子去县城卖过菜。轻车熟路，应付得过来。车上的菜卖光了，有人没有买到菜，抱怨他，生意这么好，也不多进点菜来卖，有钱也不晓得赚。他不恼，只是嘿嘿地憨笑，问他们明天要买什么菜，想帮他们直接从菜场买，算是补偿。

　　他在小区卖了几个月菜，无论天晴落雨，从来没有落过一天，下雨的时候，在车把上绑着伞，太阳大的时候，把车停靠在门前的树荫里。

　　菜卖光了，也不急着回家，而是坐在车上，“哗”地一声，把包里的钱倒在腿上，手指醮着口水，一五一十地把那些块票、角票整理得整整齐齐，一匝一匝用橡皮筋箍好，装在包里。然后，哼着小曲，慢悠悠地蹬着三轮车回家。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后来不来卖菜了。那时我想，他一定是生病了，毕竟60多岁的人，病喊来就来。可是不久后，我在街心游园见到了他，只见他独坐在游园的一隅，痴痴地望着眼前的草坪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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