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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俊:科幻圈内最有名的法官

2018-07-14 08:00:01 无忧保

无忧保工伤保险早报:“斜杠青年”源于英文“Slash”,是《纽约时报》专栏作家麦瑞克·阿尔伯撰写的书籍《双重职业》中提出的概念,指不再满足“专一职业”的生活方式,而选择拥有多重职业和身份的多元生活的人。

认识赵俊,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2014年开始,微信公众号“桂公梓”的多篇文章在朋友圈疯转,诙谐幽默,鞭辟入里。于是关注。知道了他的粉丝近十万,网络大V。随后,他创作的科幻小说《金陵十二区》荣获中国科幻银河奖、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因此得知,他还写过反映法官生存现状的小说《决不妥协》,是个作家。最后才知道,桂公梓的真名叫赵俊,一名八零后法官,一个名副其实的“斜杠青年”。

法官

高考之前,赵俊从未想过当法官。他有过很多理想,科学家、足球运动员、足球、职业电竞玩家。高考之后,他被“调剂”学习法律。本科加硕士,七年的系统学习,他有了当法官的念头:只有当上法官,所学才有用武之地。

2008年8月18日,赵俊迈进了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的大门,被分在审监庭,随后几年,他蹲在综合部门写材料。直到2017年底,入额后的赵俊重回办案部门。

“所有经受过法学院的熏陶、感受过法庭的庄严和神圣、体会过披上法袍那一刻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担负过决定他人命运时那沉甸甸的责任的法官,内心深处,都有一道不会熄灭的信仰之光。”赵俊在博客里写到。

刚做法官时,赵俊以为法学硕士做法官不会太难。在法院九年,他认为做法官绝不是知法懂法会适用法律那么简单。

办工伤、医疗纠纷案件,要懂点医学;办合同、保险案件,要懂点经济;办专利权、商标权案件,要懂点机械制造、美术设计。

赵俊办理过一起由最高人民法院指令再审的商事案件,是一起并不常见的借贷纠纷,标的额一个多亿。晦涩名词成堆出现在合同里,赵俊看得云里雾里。再加上债务人跑路,多笔烂账无法查清。不要说赵俊学的是刑法学,就连民商法的法官都认为案子棘手。赵俊向同事请教,向百度请教,向银行的朋友请教,向原审承办人请教,一个个地弄清概念,又一笔一笔地算清账目。那段时间,赵俊就像在会计事务所工作,计算器不离身。案子办了五个多月,最终调解结案。赵俊也赢得了双方律师的赞扬。

“法官必须是法学家、经济学家、社会学家、心理学家、文学家、慈善家、谈判专家、调解能手、劳动模范。”在赵俊看来,法官本身就要有“斜杠”。

作家

2009年,赵俊开始创作小说《决不妥协》,以一名从业六年的法官的视角,展示法官的工作和生活状况。两年后,这部小说出版,并未造成轰动。“当时主要想法就是发声,相当于用故事的壳,装自己的牢骚。”赵俊说,回头看这本书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最大的优点就是真情实感。

小说出版后,赵俊陆陆续续地写了些杂文。直到四年后,赵俊以科幻小说家的身份“重回文坛”。只是,赵俊并没有想到,这一次,他名声大噪。

南京的标志性建筑奥体中心,外形像飞碟。赵俊每天上下班会路过,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赵俊就盯着“飞碟”看,边看边想,是否会有外星人,是否外星人就在身边。于是,用两个晚上创作了《金陵十二区》。

凭借这部小说,赵俊荣获了中国科幻银河奖、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被誉为法律圈内最有名的科幻小说家,科幻圈内最有名的的法官。

小说通篇以对话为主。出租车司机搭载了一名乘客,在两人的谈话中,揭开了南京第十二个行政区——奥体中心的神秘面纱。它表面是个体育馆,其实是藏有外星生命的秘密基地。第二代和第三代外星人混杂在南京市民当中,他们想通过颠倒人类文明来控制地球。

科幻小说的定义是,在尊重科学结论的基础上,进行合理设想创作出作品。被誉为“科幻小说之父”的凡尔纳的多部小说,多有科学依据,有些甚至成为预言。《金陵十二区》亦如此,取材真实,融入大量南京元素,让读者十分信服。小说发表后,竟有不少神秘组织联系他,甚至有人发邮件问他是否是“内部人”。

赵俊显然不是“内部人”,写《金陵十二区》之前,他甚至没有完整地看过一部科幻小说,对科幻圈保持着敬畏和疏离的态度。因此,他说自己是一个“边缘科幻小说家”。

他喜欢读书,文学、心理学、物理学都是他涉猎的范围。这一爱好起源于童年,六岁读三国、写诗,被老家的媒体报道为“神童”;中学给同学写传记,写历史小说,被全年级的老师传阅。

大量的积累,让赵俊浮想联翩、才思泉涌、“脑洞大开”。

作为小说家,赵俊不算高产,“出道”至今,仅写过两部,一部写实,一部科幻,貌似不搭界,其实一脉相承,都在表达一个法律人的信仰。

《决不妥协》无需多说,《金陵十二区》也是披着科幻的外衣,传递法治精神。小说中出现了很多法治事件当中的人物,比如否认撞人的彭宇、醉驾致5死4伤的张明宝、饿死女童的吸毒妈妈乐燕。小说中写到,“都不是地球人,而是伪装成地球人的第二代或第三代外星人”,“他们成功地扮演成人类社会中的说谎者、无知者和冷血者,成百上千倍地放大了人性中的无耻和卑劣,并把它们呈现在全世界面前。”

除了小说,赵俊还写了大量杂文,并出版了汇总文集《不写判决时写些什么》。但他并不认为杂文算严格意义上的文学。他想创作小说,他希望自己能像钱钟书、王小波一样,写出有趣的文字,经得起时间检验。

网络大V

“在一个法院和法官沦为笑柄的国度里,何来规则和法治?而在没有规则和法治的国度里,何来盛世?”

这是赵俊在公号里发出的诘问,也是他投身网络的初衷。

2009年,南京发生张明宝案,张明宝酒后连撞9人,造成5死4伤,被判无期徒刑,但是网络上杀声一片。赵俊用法律人的理性在网上发问:为什么一定要弄死张明宝?惹来骂声无数。开始的时候,赵俊还摆事实,讲道理,列法条。后来他发现,骂他似乎是的一种惯性。

这件事情对赵俊触动很大。“民众对法官已经到了盲目仇恨的地步,再不说点什么,法律怎么办?”赵俊认为,偏见和误解来源于信息不对称,民众不了解法院法官到底什么样,所以他们胡乱猜测,“那好,我写给你们看,法院和法官到底什么样的。”于是,他以桂公梓的名义,在微博、论坛上写文章。“哪怕只有一个人听,改变也会慢慢发生。”

赵俊的理想是,让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流行起来,让每个人都能把法律当做行为准则。

2014年3月,赵俊转战微信,开了公号“桂公梓”,通过与保洁大妈谈话的三篇系列文章,探讨法官的自我修养和职业尊荣,随后,就法治热点事件发表评论,吸粉近十万。

湖北十堰发生法官被当事人伤害案,赵俊发表《谢谢你们的不杀之恩》,呼唤法治的春天;广西南宁发生“法院撕破律师裤子”事件,赵俊发表《如果司法的脊梁塌了……》,指出这件事情伤害了整个司法机构的权威,伤害了法律共同体的形象;山东发生于欢案,赵俊写《讨论“辱母杀人案”的正确姿势》,向读者解释正当防卫和量刑。

最早发声,是因为没有人站出来。如今,自媒体盛行,越来越多的法官、检察官开了公号,赵俊反倒更新变缓,内容也越来越杂:法律、爱情、运动、电影、科幻等。他对这个公号的定位是“无法归类”,不过,他依旧希望能把公号做成“百年老店”。

特立独行

赵俊出生在安徽滁州,琅琊山底。《琅琊榜》热播时,他吹嘘琅琊榜首非他莫属。

如果,他一直沿着儿时的路线发展,也不是没有可能。由于家境殷实,赵俊从小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学习也是最好的,完全一副“富二代”的成长轨迹。初中时,家境迅速中落,参加人家婚礼连份子钱都七凑八借。

起起伏伏的家境,让赵俊经历了富裕和贫穷两种生活,但在他眼里,区别并不大。因此,在以后的人生里,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选择,金钱都不成为重要的影响因子。

研究生毕业找工作,为了朴素的法治理想,他舍弃了提供120平米湖景房的单位走进了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

《绝不妥协》出版,赵俊碌碌无名,编辑建议他去找个名人吵一架,蹭蹭热度,书会大卖,他拒绝。

凭借科幻小说《金陵十二区》出名后,多家杂志社和出版单位抛来重金邀约的橄榄枝,他不想让写作成为赚钱的负担,拒绝。

赵俊自认为是一个随大流的人,该升学就升学,该考证就考证,该工作就工作,但骨子里,流淌着特立独行的血液。“既然所有人都已经挤在一条路上,我选择用自己舒服的姿势和步伐朝前走。”

这份特立独行,或许可以追溯至他高中时代沉迷的“嘻哈”精神。

高中时,他迷上了HIP-HOP,他听Eminen、2pac、MCHOTDOG、黑棒、大支、宋岳庭,梦想的职业是Rapper,给自己起英文名字“Shady”、还打耳洞、染白发。

《中国有嘻哈》直播,赵俊说自己是骨灰粉,同时也勾起了他的感伤。看着舞台上的嘻哈青年,赵俊只能拍拍肚腩自嘲。“真正的嘻哈,要独立,要批判,对身边的世界敬而远之。”

赵俊还始终对世界葆有强烈的好奇心,喜欢研究。

大二时发现酒量差,《天龙八部》里的段誉用六脉神剑把酒逼出来的武功让他羡慕,为了练好少泽剑,他研究了人体720个穴位。

世界杯期间,足彩盛行,他研究体育彩票规律,还撰写了一本心得,在朋友间传阅。

他喜欢抓娃娃,研究过娃娃机的原理,向别人传授抓娃娃的诀窍。

现在,陪妻子看韩国电视剧,他就研究剧情规律,还写过韩国电视剧的剧本。

赵俊还说自己缺点很多。

行动力短板。比如公号更新,总是在千万粉丝的千呼万唤中才出来一篇,有粉丝说他是“一年一更”。他表示冤枉,迄今为止,最长的也就拖过两个月。他自己也在公号里说:“这是一个更新没有规律的公号”。

自制力差,总是沉迷一个又一个游戏。同时,他也承认自己“有点小聪明”。不费吹灰之力考上研究生、通过司法考试、考上公务员,实现“学渣的逆袭”;玩游戏王者荣耀,短时间就玩到星耀。玩跳一跳,一周后就以700+的成绩傲居榜首。

赵俊兴趣广泛,足球、篮球、兵乓球、尤克里里,都是最爱。

他喜欢养狗,从小到大养过二十多条。现在的狗叫福心,是他的微信头像,他想过给未来的女儿取名“心儿”;又担心,如果女儿知道名字来源于一条狗,会不会恨他?

对话:

《清风苑》:法官和科幻小说家,哪个让你更有成就感?

赵俊:后者。法官是本职,做得再好,是理所应当,没什么好炫耀的。但是我以一个圈外人的身份获得科幻届的大奖,这就值得偷偷得意一下了。

《清风苑》:你想过辞职吗?

赵俊:很认真地想过很多次,现在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清风苑》:为什么?

赵俊:辞职毕竟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也要考虑到家人的感受。父母长辈还是认为法官是一个有较高社会地位的工作,至少可以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清风苑》:想当官吗?

赵俊:顺其自然比较好。我对自己的要求是,勤勤恳恳地做好本职工作即可。

《清风苑》:希望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赵俊:有趣又特立独行的人。

《清风苑》:你希望所有年轻人都和你一样吗?

赵俊:要看个人选择。你选择了什么样的路,就要为之奋斗。抱怨、嫉妒,统统没用。还有,不能既要熊掌又要鲍鱼。

《清风苑》:你认为自己是斜杠青年吗?

赵俊:是,除了法律人,我算得上是一个业余作家、业余编剧、边缘科幻人,最近还玩票做了一次作词人和歌手。由我自己作词并演唱的民谣《宁海路75号》马上就会上架。

所以,我身上有几个斜杠了。

《清风苑》:怎么评价斜杠青年?

赵俊:人生在世,想把每件事都做好是不可能的。可以选择只精通一件事,或者同时涉猎很多事。我觉得后者更有趣。所以,我觉得做斜杠青年会有一个丰富有趣的人生。

《清风苑》:对于想做斜杠青年的人,有什么建议?

赵俊:我对斜杠青年的理解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的同时,尝试新的领域。合理安排自己的时间格外重要,尤其不能因为“斜杠”,忽略了本职工作。

文/本刊卢颖徐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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