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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坠楼伤情严重 巨额药费如何指望
12岁少女祖某，3月13日下午从重庆一中寄宿学校二楼教室窗台意外坠落，颅内出血，深度昏迷。经过重庆儿童医院重症监护室医生10天的抢救，3月23日，方才脱离生命危险，转入普通病房。
重庆一中寄宿学校位于重庆市渝北区，是全日制住读学校。学生在校住读期间，校方是孩子的临时监护人。祖某在教室为何会突然从窗口坠落？这里面有没有安全隐患？孩子落地摔成重伤后，巨额抢救费用，该由谁埋单？
学生坠楼 伤情严重
3月18日，记者见到祖某的妈妈钟华琼时，她一直都在伤心地哭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而祖某躺在重庆儿童医院内科重症监护室里，身上插了许多管子，处于深昏迷状态。
据祖某的主管医生刘成军介绍，“孩子进院时，病情非常危重。”经查，孩子坠落时，头颅先着地，诊断为：脑挫裂伤、弥漫性轴索损伤、颅脑损伤、伴颅内出血，颅压增高、椎骨多处骨折等。进入内科重症监护室后，医生给祖某上呼吸机，降颅压等抢救治疗，并对椎骨骨折进行固定治疗。
3月27日，记者第三次来到重庆儿童医院神经外科病房，终于见到了苏醒后的祖某。
刚来时，女孩正在睡觉，虽然只有12岁多，但个头很高，医生特地为她加长了床头。尽管剃了头发，但女孩白皙的皮肤，弯弯的眉毛，仍显出少女的美丽和清纯。
半小时后，医生为祖某作雾化治疗，弄醒了她。治疗结束后，记者探下身子，轻轻地问祖某，“还记得13日那天下午你是啷个从教室里摔下去的吗？”孩子想了想，一脸茫然，轻声说，“我都不记得了”。
“对于那天的坠落，孩子还能恢复记忆吗？”记者请教医生。
6楼住院部医生办公室夏佐中教授回答，通过治疗，是可以慢慢恢复记忆的，只是有一个过程。
记者看见，在医院出具的磁共振申请单上，医生对祖某诊断出10处伤情。其中，光是脑部，就有弥漫性轴索伤、外伤性蛛网膜下腔出血等七处伤情；腰部2处伤情，包括腰3、4、5椎体骨折；还有肺挫伤、肝挫裂伤等等。
祖某母亲把医院发给她的一张宣传单给记者看，上面是关于弥漫性轴索伤的健康教育内容。宣传单上写着，“弥漫性轴索伤是一种严重的闭合性颅内脑损伤，致残率及病死率较高，要经过早期有效的综合治疗和长期康复治疗才能达到一定效果，需要您和我们密切配合”。
如此严重的意外伤害，对于一个在校就读的学生是如何发生的？随后，记者来到渝北区重庆一中寄宿学校采访，被安排到了位于沙坪坝的一中本部接受采访。
校方回忆 纯属意外
祖某是如何坠落的？重庆市第一中学校党委副书记王晓明这样描述：3月13日下午5时许，课外活动时间，祖某等10多名学生在教室。当时祖在靠窗边的坐位上，而她的坐位是靠过道。这时，祖某要回自己的坐位上去，有一个小男生不许她回去。于是，祖站起身来，踩到靠窗边的桌子上，想从桌子上翻过去。哪知，没有踩稳，便从靠窗的桌子上坠落下去了。
3月20日，记者再次来到渝北区重庆市一中寄宿学校。
一进学校，记者便提出要看现场，希望与目击者交谈。学校以学生正在上课为由，婉拒。校方带记者直接来到会议室，与早已等候在此的6名校领导和相关人士座谈。
关于祖某坠落，寄宿学校负责人王越等人的说法，与一中校本部王晓明副书记的说法一致。但有一点不同，王越等人说，小男生没有不许祖某回到自己坐位，而是当时他正同别人说话，没有听到祖发出要回坐位的请求。
班主任王燕说，祖某在翻桌子时，班上的安全委员还叫她不要翻，但祖某不听，还是翻了，结果人就不见了。祖某摔下二楼后，左耳出血，双眼微闭，手脚乱动，喊她，不作回应。
出事后，老师立即报警，并叫120救护车。晚上7时许，祖某进入儿童医院重症监护室，医生诊断为颅内出血，脑部重伤，马上下了病危通知书。
记者再次提出希望到目击者中了解情况，并到现场看看。王越、沈清敏、赵建三位副校长说，祖某摔伤后，学生心理负担很重，都不愿意回忆那天的情景。王燕帮记者拨通了两名学生家长的电话，征询是否同意自家孩子接受采访。两位家长均回答，“不同意”。
没有采访到目击者，记者坚持要到教室现场看看。
祖某教室位于学校南楼二楼，是初1第31班。记者从楼下目测，二楼窗台离地面不超过6米。
在教室里，记者测量，教室窗子下端离地面仅90公分高，靠窗一边摆放了一排课桌，课桌高度与窗台高度相差较小，几乎与窗台平行。由于玻璃窗可以全部打开，换言之，如果学生坐在课桌上，无异于坐在了临空而没有任何阻挡的阳台或窗台上，在外力推动或者自己没有坐稳的情况下，极有可能坠落，而12岁的祖某身高已经1.63米。
王燕老师回忆，3月13日下午祖某坠落时，这扇玻璃窗就是打开的。
现场观察 暗藏隐患
记者把学校关于祖某坠落的说法，讲给了她母亲钟华琼听。钟华琼听后并不同意校方的说法。
“么儿性格文静，不可能去翻、去踩桌子。坠落前一分钟，么儿还拿着笔和书去问老师问题。”据钟华琼说，出事后，她立即赶到学校并找到目击者了解情况。
“对于祖某坠落，目击者说了什么？”记者问。
“我如果说出来，学校恐怕不会再借钱给我让孩子治病了，我还是不说的好。反正么儿已经醒了，现在虽然对坠落失忆，但医生说，过一段时间后，会慢慢恢复记忆。那时再问么儿，好吗？”钟华琼说。
学生在教室里怎么这么容易就发生坠落？其建筑设计符合要求吗？
记者查阅了2005年7月实施的建设部《民用建筑设计通则》，其中，GB50352－2005条文说明如下：“6．6．3第2款：阳台、外廊等临空处栏杆高度应超过人体重心高度，才能避免人体靠近栏杆时因重心外移而坠落。据有关单位1980年对我国14个省人体测量结果：我国男子平均身高为1656.03mm，换算成人体直立状态下的重心高度是994mm，穿鞋子后的重心高度为994＋20＝1014mm，因此在国标《固定式工业防护栏杆》中规定：‘防护栏杆的高度不得低于1050mm’，故本条规定24m以下临空高度(相当于低层、多层建筑的高度)的栏杆高度不应低于1.05m”。
而在这间没有栏杆的教室里，学生邻窗而坐，且窗户下墙体高度仅90mm，玻璃窗台面约10mm宽。尽管窗户的高度符合建筑设计要求，但在没有栏杆的情况下，90mm的窗墙比105mm的栏杆高度要求，整整少了15mm！
15mm，是否足以挡住人体靠近窗户时因重心外移而坠落？
一位建筑业人士表示，在很多临空建筑的窗子下端，都会有一个不能打开玻璃的小窗，专业上称为底窗，目的就是用来阻挡人体重心向外倾斜。
而在祖某发生意外的教室里，既没有栏杆，也没有底窗，只有90mm高的窗下墙体，还有与窗台几乎平行的课桌，以及可以全部打开的临空玻璃窗。
如果课桌不是紧靠窗台，而是留出过道；如果窗台下端离地面不是90mm而是105mm；如果教室玻璃窗不是全部打开而是下面设计有底窗，祖某还能从教室坠落吗？
巨额药费 谁来埋单
祖某住院后巨额的医疗费用，让这个下岗家庭面临巨大的“经济恐慌”。
记者从最新的治疗清单上看到，祖某入院14天，累计花费67335元，目前存入97000元。
“孩子有医保吗？”记者问。
“只有城乡居民医保。”祖某父亲祖鹏鹰说。
“能否看看孩子的医保卡？”
祖鹏鹰随即摸出一张蓝色磁卡，上面写着：重庆市长寿区城乡居民合作医疗保险卡。姓名却是“祖鹏鹰”。
“祖某的医保卡呢？你不是说有吗？”记者追问。
“她应当有，只是还没有办下来。”祖鹏鹰解释。
“如何交费，又享受多大比例的报销？”
“孩子是独生子女，不交钱，本身就享受优惠，只是因此报销比例也很低，大约只有10%左右，好多药都不能报销。”
“你没有额外为女儿买什么商业保险吗？”记者问。
“我们都是下岗职工，生活很紧张。”祖鹏鹰解释，“女儿这次用了这么多钱，今后不晓得啷个办。”
祖某受伤后，学校老师在儿童医院守候到第二天凌晨5时多才离去。后来又送去了3000元慰问金。3月18日下午，学校又借给祖某母亲3万元，作为治疗费用。
3月25日，祖家再次向学校借了2万元，校方这次明确表示，以后借钱要拿治疗清单去。“不知道以后学校还愿意借钱给我们不？如果不再借钱，孩子的病怎么治哟？”钟华琼哀怨地说。
在钟华琼看来，女儿非常懂事，有时一家人外出吃饭，么儿总是点最便宜的菜，怕家里多花钱。这个非常爱看书的女孩，最大愿望就是考上清华大学。
3月27日下午，记者向重庆市医保中心工作人员了解中小学生参保情况。医保中心工作人员介绍，按照国家政策规定，中小学生目前统一参加城乡居民合作医疗保险，不能参加职工医保，这个规定还是两年前才有的。
记者拨打重庆市社会保险局的问询电话12333证实，中小学生只能参入城乡居民合作医疗保险。
据了解，城镇职工保险与城乡居民合作医疗保险的报销比例相差7成左右，如此巨大的医保制度落差，令祖家这样无力为孩子购买商业保险的下岗困难职工家庭，在面对意外事故时，犹如屋漏偏遭连夜雨陷入更加艰难的境遇中。
据重庆市一中学校党委副书记王晓明介绍，在城乡居民医保基础上，学校会为学生每人每年缴纳50元保险费，但赔付额最高仅有5万元。面对学生意外事故时，校方也存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情况。“都说孩子是国家的未来，在基础的医保制度设计上，国家能不能为孩子提供更高的保障水平呢？”王晓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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